父親節

父親節
父親教我不要甘於平庸
　　又到父親節，思念起過世的父親。他在鄉間讀了多年私塾，學聖賢之書，經常把學到的東西，教導5、6歲的我。他最常講的是「三人行，必有我師焉。擇其善者而從之，其不善者而改。」
　　父親十幾歲便從鄉下廣東三水走難來香港，臨行時，爺爺跟他說，要帶眼識人，不要跟人學壞，千萬不要像他一樣「食大煙」，所謂「大煙」，就是鴉片。據說爺爺當時是村長，薄有家財，但染上吸食鴉片的惡習。所以再三訓誡父親，不要學壞。
　　父親來到香港的初期是賣故衣（即舊衣服），後來學做裁縫。他說工作之後，體會到私塾老師教他的東西，果然是對的，「三人同行，必有我師」。這幾句大有來頭，原來出自孔子《論語．述而篇》。父親跟我解釋，是選擇別人好的學習，看到別人缺點，反省自身有沒有同樣的缺點，如果有就要改正。
　　他說，學做裁縫的時候，店裏就有三個工友，其中一個很懶惰，做甚麼都不起勁，說在鄉下找不到工作，來到香港，搵到兩餐，已經很滿足，反問我父親「咁搏做乜？」；另一個則很喜歡賭錢，每天放工都走去買字花，博有一天會發達；而第三個工友，人不特別聰明，但勤勤力力，經常說將來要出人頭地，成為一個有名的裁縫師傅，要自己開舖頭。
　　父親說，當時他就決定要跟這個人學習，要追求卓越，不甘於平庸。 小小的我，對父親所講的話，銘記心中。
　　最近見到中文大學物識新校長有了結果，打算任命美國醫學專家段崇智出任來屆校長。我作為中大畢業生，看着中大這幾年的變化，有時感到很唏噓。QS全球大學排名榜剛剛出爐，中大的排名較去年跌了兩位，排四十六位，而城大較去年上升了六位，排四十九位，與中大的排名愈來愈近，大有後來趕上之勢。
　　翻查七年前即二○一○年的QS排名榜，城大排在一百二十九位，比現在低很多。城大在校長郭為領導下，七年之間上升了八十位；當年中大排在四十二位，如今跌了四位。猶記得中大七年前轉變領導時，表示要做人文大學，不爭排名。我當時已感覺，如果大學不以排名為目標，排名就會下跌。如今七年過去，果然如此。
　　大學爭不爭取排名，大學內部也有不同的看法。五年前有中大高層邀請了我們的一班中大校友吃飯，席間他問起校友對大學不爭取排名的看法，所有（是所有）出席的校友都大力反對，認為大學排名如果下跌，無論是在收取優質學生、吸納優秀老師，甚至向政府爭取資源幾方面，都會受到很大的壓力。所以，甘於平庸，不爭取排名，大學就會不斷沉淪。
　　我也深知有大學老師對於爭取排名非常反感，認為校方一味著眼排名，對老師會造成很大壓力。然而，一個良好的領導者，不能夠只定立單一目標，而是要在不同、甚至矛盾的目標下齊頭並進。大學要研究在如何追求卓越，爭取更好排名的同時，盡量不要給予老師過份壓力，或者可以對於那些不是學術研究型的老師，安排純粹教學的另類職位，以減低他們因大學爭取排名而帶來的壓力。總之人人都有路行。
　　倒過來說，完全沒有壓力，也是不行。環球的大學競爭激烈，大學排名下跌，愈跌愈低，最後就會「玩完」。不是我不爭排名，就可以輕鬆走我路，又可以免於沉淪。
　　說到這裏，又想起父親的教訓。香港其實都是一樣，需要追求卓越，不要甘於平庸。很多時候，我們喜歡搞一些民粹事情，大眾怕壓力，就一點壓力也不要有了，搞得大家都很高興，但整體水平卻不斷下跌，到頭來整個社會都受其害。因為你不想進步，其他社會卻會不斷進步，最後把你淘汰。wh.lo@bastillepost.com
盧永雄